10.第十章 使众人看出你的长进来
几年前, 在我接受按立不久之后, 我偶然读到提摩太书4:15, 发现它带 给我极大安慰, 也带来中等程度的灰心。我并不是第一次读到这一节经 文, 但第一次, 神开我的眼睛, 让我看到这节经文对我生命和侍奉的意义。
大多数牧者都熟悉提摩太前书 4:16 —— “你要谨慎自己和自己的教 训。” 这是我们事工的蓝图: 谨慎我们的生活，谨慎我们的教义。我知 道 16 节，但并没有太多关注 15 节: “这些事你要殷勤去作，并要在此专 心，使众人看出你的长进来。” 是最后关于长进这一句话吸引了我的目 光。之前在提摩太前书第 3 章，保罗列出了看来是对长老和执事很高 的要求。然后在提摩太前书第 4 章，就在之前几节经文，他对年轻的 提摩太说: “总要在言语、行为、爱心、信心、清洁上，都作信徒的榜 样。” (12节)。对你来说，你是否感到有一些言重？“嗨，小提，我知道 你刚刚从神学院毕业，但我要你在你生活几乎每一方面都作榜样。你收 到了吧？”听起来让人害怕。然后是 15 节，关于进步的这部分。显然， 保罗并不认为作“榜样”意味着“每一件事第一次就做得好”。
你可以把15节理解为鼓励人或让人沮丧。我灰心，是因为我在想， 从现在开始，五年后人看我，认识到从前我不够成熟，能力不够强，不 够敬虔。意识到后来我会回头看现在的我，会高兴我不再是完全一样的 我，这有一点点让我失望。但15节主要还是给了我一种鼓励。这意味着 我可以有资格成为一位长老，以我的生命作榜样，而我无需 “已经完全 了”。我能成长，我能成熟，我能成为比现在的我更圣洁。我的表现和我 的教导能改善。进步不仅是神对我的期望，也是他容许我能做到的。
这就带领我们来看关于圣洁其中一句最重要的格言:论到成圣，你往 哪里去，这比你现在在哪里更重要。方向比位置更重要。你将来的进步 要比你目前的位置更有说服力。所以要高兴起来：如果你现在还不是像 想要那样圣洁，神仍会因你正朝着正确方向走而喜悦你。你要小心: 如果你现在不像过去那样圣洁，在最近几个月你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是放 弃，那么神很有可能不会因你从前的得胜对你刮目相看。
我要快快加上一句，衡量你在追求圣洁过程中的长进，这说要比 做容易。首先，你不应每天为你的灵命量体温。你需要看几个月和几 年间，而不是几分钟几小时间的进步。就像大卫.鲍力生 (David Powlison) 喜欢说的那样，成圣就像一个人边玩着悠悠球边上楼梯，有大量的 起起伏伏，但最终仍取得进步。所以不要让自己纠结于思想你在星期二 是否比在星期三更圣洁。要看你在过去五个月，更好是在过去五年的发 展曲线。对其他人作出判断也是如此。不要急匆匆批评其他人灵命方面 的进步，却不认识到他们已经走了多远，他们正在走的方向。
这带我们来看相关的一点：不要怕把灵命温度计交给另一个 人。15节的认定，就是其他基督徒会看出我们的长进。一位诚实、有分 辨力的朋友，常常会比我们更准确衡量我们相对的灵命健康状况。他们 能看到你总体的运动，而你可能只会看到今日的失败。要记住，几乎所 有的圣徒都见证说，当他们更亲近神的时候，他们更多看到自己的罪。 当你变得更圣洁的时候，感觉自己不够圣洁，这是很正常。感知到你生 命中的罪，这通常是圣灵成圣工作、而不是他离开的迹象。所有这一切 就是说，在看你自己成圣的时候，相信你自己的判断，这并不总是最好 的。问你的妻子，你的室友，你的爸爸，你的牧师，问你最好的朋友: 你 能看出我的长进吗？
如果追求圣洁涉及长进—— 一阵一阵的, 有得胜和失败, 朝前走两步, 往后走一步 —— 那么追求圣洁也要求人悔改。马丁路德就在他 95 条论 纲的第一条说: “我们的主耶稣基督说…信徒一生应当悔改。”所以成圣的 特征更多的是悔改, 而不是完全。当然, 我们不需要把完全看作是一件坏 事。有时翻译为“完全”的一个希腊文单词 (teleios或teleioō) 意思很简 单, 就是有资格、成熟或完成 (歌罗西书 1:28; 4:12; 希伯来书 2:10; 雅各 书1:4)。所以在一种意义上, 相信的人应当 “完全”。但按圣经说, 这绝不 意味着在思想或行动方面完全无罪。无论你如何理解罗马书第7章 (我认 为保罗写的是他自己作为基督徒与罪的争战), 无可否认的就是, 就连最好的信徒有时也会做他们不想做的事, 不能做他们要做的事。圣经很清楚 —— 除了耶稣以外 —— 没有一个人会在今生无罪 (希伯来书4:15)。“世 上没有不犯罪的人。” (列王记上8:46) “时常行善而不犯罪的义人, 世上 实在没有。” (传道书7:20)。“我们若说自己无罪, 便是自欺, 真理不在我 们心里了。” (约翰一书1:8) 鉴于这些清清楚楚的现实, 在地上的圣洁必须 包括悔改。
这尤为真实，因那些最迫切要成为圣洁的人，常常最容易落入好论 断人和傲慢当中。任何爱慕个人圣洁这观念的人（更不用说那些胆子大 得去写书论述这话题的人)，应当留心慕安德烈的这番话: “没有一种骄傲 像圣洁的骄傲那样如此危险、如此隐秘和不知不觉。” 这不是说他们会 大声说出来，但在一些基督徒身上，一种与其他人相比，自己已经何等 进深的优越感会滋生发展。人极有可能是出于骄傲而追求圣洁。也有可 能出于谦卑追求圣洁，取得成功，然后变得骄傲。耶稣期望跟从他的人 把求罪得赦免作为祷告经常的部分（马太福音 6:12)，这不是没有理由 的。悔改是神圣洁儿女的生活之道。
在结束一本论圣洁的书时, 用一部分来讲悔改, 这看起来可能是违反 直觉, 有一点点弱, 有一点点失败主义思想。这就好像对一位正在进步的 酗酒人士说, 下一次他喝醉酒难受时该吃什么药。但如果悔改看起来是 向罪让步, 而不是圣洁的标志，这只是因为我们太轻看了悔改。打心底里 犯罪, 嘀嘀咕咕说几句对不起的话, 然后继续活下去不改变, 这是一回事; 恨恶你的罪, 向神大声求, 在灵命方面有180度转弯, 这完全是另一回事。 真正的悔改是艰难、痛苦的工作。正如汤姆斯.布鲁克相当栩栩如生所 说: “悔改是灵魂的呕吐。” 请思想片刻呕吐(只是片刻!)。呕吐没有什么 令人感到愉悦的，我无法想象有任何身体方面的感受，是比呕吐更不让 我喜欢的。我不会使用呕吐作为一种后备计划，一种我总是能后来指望 解决问题的方法。我呕吐的时候，这就让我知道，我得了流感，周期性 偏头痛，或快餐吃得太多。我出了某种严重问题。
真正的悔改也类似。悔改不是周末过后，或愚昧生活之后一种便利 的逃生舱口。悔改意味着承认具体的错，承认你得罪了神，改变所行的 路，转向基督，全心希望要是没有犯你现在藐视的罪就好了。或正如加 尔文所说: “悔改就是我们的生命真正向神回转，这回转出于一种对神纯洁、真诚的敬畏；悔改在于治死我们的肉体和旧人，在于圣灵带来的新 生。” 呕吐不易，悔改也不易，但悔改比呕吐甜美得多。
如果我们要认识真悔改的本质，就需要熟悉保罗在哥林多后书7:9– 11在世俗的忧愁和依着神的意思忧愁之间做出的区分： 如今我欢喜，不是因你们忧愁，是因你们从忧愁中生出懊 悔来。你们依着神的意思忧愁，凡事就不至于因我们受亏损 了。因为依着神的意思忧愁，就生出没有后悔的懊悔来，以 致得救；但世俗的忧愁，是叫人死。你看，你们依着 神的 意思忧愁，从此就生出何等的殷勤、自诉、自恨、恐惧、想 念、热心、责罚（或作“自责”)；在这一切事上，你们都表明 自己是洁净的。
我深信我们所有人都感受到忧愁。就连我和他们聊天的非基督徒也 快快承认，他们并不完美。人可能不会以为他们坏得足以配得神的忿 怒，但他们知道他们犯了错误。他们为着他们生命中某些事情感到懊 悔，这是忧愁。但并非所有忧愁都是一样。一些忧愁是世俗的忧愁。我 们大多数人认为，为着某件事情感到难过，这在道德上是中立的。感到 难过，这并没有对错之分，你感到难过，仅此而已。事实上，我们可以 这样说，我们认为对我们已经采取的某样行动感到忧伤，这很自动就是 一件好事。“我可能把事情大大搞砸了，但现在我对整件事真正感到糟透 了。” 我们认为，至少我为我的行动感到懊悔。
但根据圣经, 人有可能以世俗的方式感到难过。世俗的忧愁表明对失 去的机会, 目前痛苦的环境, 或个人的尴尬感到懊悔。我们为着在周末喝 醉酒, 星期一考试考砸了感到懊悔。我们对在赌场输掉了一万块钱感到后 悔。我们感到难受, 因为我们说话毫不留情的电邮错误转发给了错误的收 件人。虽然我们在所有这三种处境中感觉糟糕, 感到的懊悔却可能并没有 任何属灵层面, 我们可能只不过是因为被抓住了, 伤害了自己, 或自己看起 来真是愚蠢而感到懊悔。
世俗的忧愁并不是一种好的忧愁，它导致死亡 (哥林多后书 7:10)。 因为世俗的忧愁并不让我们看到我们得罪了神，我们就不按垂直方向对付我们的罪。当我们不向上悔改，就得不到从神而来的赦免，没有这赦 免，就导致灵里死亡。世俗的忧愁处理的是症状，而不是疾病。它生出 绝望、苦毒和沮丧，因它聚焦在为过去懊悔 (过去无法改变)，而不是聚 焦个人的罪（个人的罪总是可以得到赦免)。
讽刺的是，如果你说“我不能原谅自己”，这很有可能是世俗忧愁的 一种记号——要不是不信神的应许，基督十字架上充分的作为，就是懊 悔，仅仅关注失去的名声，失去的机会。
依着神的意思忧愁却不一样。使用海德堡要理问答的话来说，依着 神的意思忧愁是“真心为罪忧伤，以致我们时常不断恨恶罪，并远离它” (问答89)。那位浪子不仅看到自己生活一团糟，还看到他是得罪了他的 父亲，那位最爱他，已经把一切给了他的父亲。这是一个范例。太过 经常我们只是为着我们被抓住而感到难过，因着我们要承受后果感到难 过，为着我们在其他人眼中又降了几级而难过。依着神的意思忧愁并不 责怪父母、学校、政府、朋友或教会。依着神意思的忧愁说: “神啊！求 你按你的慈爱怜恤我，按你丰盛的慈悲涂抹我的过犯。求你将我的罪孽 洗除净尽，并洁除我的罪。” (诗篇51:1)
依着神的意思忧愁, 这认识到罪完全的罪性, 越来越恨恶罪。哥林多 人自己恨恶自己, 因为他们曾经卷入对保罗的攻击 (哥林多后书7:11)。他 们要自诉, 纠正犯下的错。他们热心反对他们自己的错误。他们的忧愁导 致悔改 (第9节), 这意味着为某件事难过, 这和悔改并不是同一件事, 但有 可能带领人来悔改。
在懊悔和悔改之间存在着一种直到永远的分别。懊悔是对过去的罪 感到难过，悔改是转离过去的罪。懊悔看我们自己的环境，悔改仰望 神。我们大多数人满足于懊悔。我们只不过要感觉难过一阵子，大哭一 场，享受发泄的经历，为我们的罪哀哭，谈论我们是多么难过。但我们 并不要改变。我们不要面对神。依着神的意思忧愁，这是一种结出果子 和有果效的情感。圣灵使用这种忧愁激发我们采取行动，使我们热心行 善，帮助我们奔跑脱离罪，开始朝着相反方向行。世俗的忧愁让你懒 惰、停滞不前，让你在自怜和毫无意义的懊悔中打滚。你并不改变。你 不成长。你不与肉体的行为抗争。你只是对你自己的错误想个不停，沉 迷于其他人的看法当中，思想事情若不是现在这样，本会怎样。任何人都能感到难过。改变是完全不同的一回事。真诚的合乎圣经的悔改，与 在一开始不犯罪一样都是恩典的作为。犯错是人之常情，而进步却是从 神而来。
我还在上大学的时候, 与一位更年长的基督徒交谈, 讲到我计划进入 侍奉。在我们谈话过程当中, 他引用了一句我从此无法忘记的话。这句 话是麦克谦 (Robert Murray M’Cheyne), 一位十九世纪的苏格兰传道人 说的, 他在二十九岁时就去世了。事实上, 在所有圣经以外的句子当中, 我 重复引用这句话, 很有可能比引用任何其他话更多: “我会众最大的需 要, 就是我自己的圣洁。” 在一种意义上, 我认为福音比圣洁更重要, 因为 基督的死和复活这好消息是好消息, 即使分享这好消息的人是一个恶棍 仍是如此。所以麦克谦也许可以这样说, “第二大需要”。但无论如何, 对 于圣洁的重要性, 他的话是绝对正确的。他认识到人不可少的品格。我 们认为切合实际和与人建立关系的能力是属灵成功的秘诀。然而, 事实 上, 一个正在死去的世界需要你更多与神在一起, 超过需要你 “与它在一 起”。对我作为一位牧师来说, 情况如此; 对作为一位父亲、母亲、兄弟、 姊妹、儿女、孙子孙女、朋友、带领查经班的人、电脑程序员、银行柜 员、咖啡冲调师、或 CEO 来说, 情况也是这样。你的朋友和家人, 你的 同事和孩子, 他们并不需要你行神迹, 或改变人类文明。他们需要你成为 圣洁。正如波拿尔 (Horatius Bonar, 另一位苏格兰传道人, 麦克谦的朋 友) 提醒我们那样, 圣洁并不是由 “一件伟大的英雄壮举, 或大有能力的 殉道”来衡量的…圣洁是构成一个伟大生命的各种小事。”
圣洁是一百万件小事的汇总——回避小小的邪恶和小小的缺点，把 小小的世俗习惯和小小的妥协做法抛在身后，治死小小的表里不一和小 小的轻率，关注小小的本分和小小的待人接物，做小小舍己和小小自我 约束的艰难工作，培养小小的良善和小小的忍耐。你值得信任吗？你仁 慈吗？你忍耐吗？你充满喜乐吗？你有爱吗？这些品格，在生活中所有 小事中行出，决定了你对身边所有人是咒诅还是祝福，你是丑陋的灵里 刺眼的人，还是不断成长成为一位样子美好的基督徒。
我们生活在其中的这世界沉迷于虚浮的美。无论是在有线电视新闻 频道还是天气频道, 世人都期望里面的人有某种样貌。我们身边所有的信息就是, 如果你样子不好看, 你就不是一个好人。所以我们所有人, 从十岁 就开始化妆的人, 到穿着讽刺嬉皮的大学生, 进行另一次节食的留在家里 的母亲, 或重新回到健身房的中年父亲, 到打瘦脸针美容的不断老去的婴 儿潮年代的人, 我们都关注美丽。但什么是真正的美？什么是真正值得去 看的？谁的样子真正值得效法？保罗说: “弟兄们, 你们要一同效法我, 也 当留意看那些照我们榜样行的人。” (腓立比书 3:17)。神要的是敬虔。 最美的基督徒, 就是靠着圣灵长进, 变得有基督样式的基督徒。人太过平 常认为圣洁是一种自大的行善主义, 假正经的道德主义, 或丑陋的律法主 义。但这些主义是不幸的扭曲, 是因着我们的罪、我们的怀疑和魔鬼的谎 言而来。真正的圣洁是“人身上能找到的最美妆饰和最动人的美。” 仰 望基督的圣洁, 成为他的形状, 满有荣光 (哥林多后书3:18)。
神要你成为圣洁。因着信，他已经在基督里算你为圣洁。现在他要 使你像基督一样圣洁。这并不是可有可无的计划，并不是小事。神拯救 了你，为的是使你成为圣洁。神在做美化的工作，洗去玷污，平复皱 纹。他要一位没有瑕疵的新妇。他应许在你里面动工，他也呼吁你从 里面行出来。“圣洁的妆饰” 这美首先是属于主的(诗篇 29:2), 但靠着恩典, 这美也可以成为你的。